《中希时报》:作为卡赞扎基斯博物馆馆长,“作家”这个词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?作家在一个民族、一个国家的地位是什么?
玛瑞莱娜(Marilena Milathianaki):我认为,一个作家,就是在表达时间,一个作家,是在表达过去和未来的人,在这个意义上,其重要性自不待言。尤其是当我们遇到像卡赞扎基斯这样的著名作家时,这一问题就格外凸显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,博物馆的目标不仅仅让年长者阅读卡赞扎基斯,重点是让新的一代也阅读它。卡赞扎基斯对这一代新人有很多话要说,所以当作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除了要有天赋和学历,还要能展望未来,回答世界的大问题,时间的问题。
《中希时报》:创作在雅典古市集的“孔子和苏格拉底雕像”的同一位中国艺术家,即将为卡赞扎基斯和鲁迅创作一件与之对应的雕像。也许一件作品放在中国,另一件将在卡赞扎基斯博物馆。如果您能对这位雕塑家说几句话,对于这位艺术家的创作,您有什么建议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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玛瑞莱娜:在我们此刻的博物馆里,有这样一座雕像,它是卡赞扎基斯和斯凯里阿诺斯(Sikelianos)的双人像,斯凯里阿诺斯是一位诗人,他和卡赞扎基斯曾一起去过希腊的圣山。这座现代小雕像的形象,是他们两个紧紧拥抱的样子。我是因为我的女儿的缘故,开始喜欢现当代艺术,这些艺术可以是非常现代的风格,而不一定非得是传统经典的意味,就像这两个人特别的雕像。我以开放的心理,准备着迎接这样一件来自中国的自由表达的雕像。这一通过雕塑艺术的表现过程,同样在以造型艺术的语言,传达着两国作家之间的精神和友谊。
《中希时报》:您对中国的印象是什么?
玛瑞莱娜:小时候,常听说在过去的日子里,最为华贵的东西都是来自中国的,比如中国花瓶、中国瓷器、中国丝绸。当我长大并阅读有关中国文化时,我更觉得这个国家一定是独一无二的。而且现实也确实如此,在希腊,我们有很多来自中国的朋友,他们是和蔼可亲、非常有原则的人,他们从不制造任何麻烦,我们希腊人对中国人怀有非常深厚的友谊。我在卡赞扎基斯博物馆工作,了解到卡赞扎基斯并不是偶然地爱上了中国,他曾两次访问过中国。他知道这些人尽管从种族上与我们不同,但他们与大自然密切相关的信仰与我们非常接近。这就是我对中国的看法:它是一个伟大的、浩瀚的国家,它正试图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记,似乎下一个世纪就是中国的世纪。
《中希时报》:作为卡赞扎基斯博物馆馆长,您对此一位置有何感想?
玛瑞莱娜:在日常管理博物馆的过程中,我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——通过文化传播,让整个世界的人们了解他,了解克里特岛,了解希腊。这位文学传奇的制造者仍然在今天继续存在着,我们传播他的作品,对我来说这是一项重大的责任,当然也是一份巨大的荣誉。
《中希时报》:您最喜欢卡赞扎基斯的哪本书?
玛瑞莱娜:我最喜欢的书是《英国纪行》,当他访问英国时,他深入了解了那里民族的文化。他在其他游记中也是如此,包括他非常喜欢的中国,在他的《中国纪行》里,也是如此。
《中希时报》:你最喜欢卡赞扎基斯的哪句话?
玛瑞莱娜:我最喜欢的名言是:“当一颗星星殁入黑暗的永恒,并进入永生之时,星星就死了,而它的光芒则永不死去”。它出自卡赞扎基斯名为《苦行》的这本书。
《中希时报》:您曾经有过老师的职业经历,您认为卡赞扎基斯在教学中的重要性是什么?
玛瑞莱娜:卡赞扎基斯在教学中非常重要,因为他不仅是一位作家,还是一位哲学家。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,我想向孩子们传达的是他对旅行的热爱以及旅行在生活中的重要性,还有他的整个哲学,尤其是其中关乎责任的那部分,因为他自己说:“我,一个孤独的修行者,我将会拯救这个世界,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被拯救,那也有我的错”。
《中希时报》:希腊语是一门丰富的语言,你最喜欢的希腊词是什么?
玛瑞莱娜:当然是“向上的路”这个词汇——Aniforos,它的意思是:一条向上的路,这也是卡赞扎基斯刚刚被发现的手稿的名字。因为上坡是一条艰难的路,但是在山顶上你总是俯瞰周围,你可以看到一切,因为你已经抵达顶峰。
《中希时报》:有人说“如果你不了解卡赞扎基斯,你就不会了解希腊人”,你同意这个观点吗?
玛瑞莱娜:正是如此,特别是如果你读过他的作品《希腊人佐巴》,你可以直接看到希腊人的灵魂,它总是带着快乐“潜入”困难。主人公佐巴曾经说过有名的话:“热爱生活,会让你走得更远”。这就是卡赞扎基斯在他的作品中捕捉到的东西,这就是希腊的灵魂。
《中希时报》:卡赞扎基斯说:“苏格拉底和孔子是两个面具,下面是同一张人类理性的脸”。您如何看待这一点?
玛瑞莱娜:我认为孔子和卡赞扎基斯这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有一个共同点——富有责任。我读过很多关于孔子的书,我认为之所以有人把孔子的思想作为一种宗教,因为所有这些以孔子为精神领袖的东方宗教,都相信人的努力,也就是说,这不是来自虚空的“上面”的东西,而是来自努力的人。卡赞扎基斯相信这一点:“每个人对小事和大事的责任”。
《中希时报》:你对孔子的印象是什么?
玛瑞莱娜:我想我如果住在中国,我肯定是个儒家的信仰者。因为孔子是这样的老师,他相信人的努力并相信:“你自己能做的,你必须自己做”。我读到他的故事,他在担任公职时非常相信责任和诚实。这在很多的宗教中是找不到的,在那些宗教中,命令来自上天,来自“上面”,而不是来自人的努力 。
《中希时报》:如果孔子和苏格拉底有机会见面,你认为他们会讨论什么?
玛瑞莱娜:当然,我想两者都会试图说服年轻人,在责任和义务的基础上过自己的生活。而苏格拉底,当他快要被处死的时候,有人提议他可以免死,饶他一命,他拒绝了。因为他遵从城邦的法令,因为城邦判定他必须这样做。我不知道同样的事情是否也会发生在孔子身上,但这些人一旦相遇,肯定非常融洽,并且会共同对他们的哲学和他们的城邦及国家表达无限的热爱。
《中希时报》:你印象最深的是苏格拉底的哪句话?
玛瑞莱娜:苏格拉底用“我唯一之所知,乃我一无所知”这句话,来形容在他的教学中总是试图预设前提:他什么都不知道,这也是我们在学校所做的。我们称之为“苏格拉底分娩法”。正如助产士试图让婴儿脱离母亲的子宫,需要借助婴儿自己的力量来到人间一样,苏格拉底也同时试图从他的学生那里获取知识。
《中希时报》:“我唯一之所知,乃我一无所知”,这句话在你的教学中意味着什么?
玛瑞莱娜:这非常重要,因为在今天的生活中,在技术的帮助下,我们似乎已经不会让孩子们去自己发现知识了,而让孩子们自己去发现,这正是我们今天应该做的,但是图像和现成的知识是如此重压着我们。我们教师的工作就是像苏格拉底一样,尝试从孩子们那里汲取知识并让孩子和我们同时自己发现自己。
来源:希中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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